第84章-《给暴君当药引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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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若真是运气好,便不用做这劳什子药引。再言,我不信运气,只信自己。”霍澜音拿着帕子温柔去擦莺时脸上的墨点,“莺时,你要记住,人活一世不要自囚于条条框框中。古人常言人定胜天,这句话被人说得多了,反倒没人信。”
莺时茫然地望着霍澜音,想了好一会儿,才疑惑不解地说:“姑娘这话的意思是要为自己考虑,可姑娘总是能舍了命去救人。我不懂,真的不懂……”
“与人为善心甘情愿舍命相救是一回事,用条条框框来要求我们必须牺牲是另外一回事。”霍澜音顿了顿,“莺时,你也是。你也要为自己考虑。不要总觉得自己是低一等的奴仆,你不仅是我的丫鬟,你还是你自己。”
“我就是姑娘的丫鬟,命都是姑娘的!”莺时五官揪起来。
霍澜音笑着摇摇头,说:“傻孩子……”
这世间没有感同身受,若是以前的周澜音自然不懂这些道理。不到一年而已,她早已不再是那个闺中无忧的周澜音,懂了太懂以前永远不会懂的道理。可她也还是她,那颗赤子之心永远不会变。
霍澜音熬了个通宵,终于敲定了离开的路线,不由松了口气。
她让小石头悄悄将她这半年雕的玉饰拿去卖掉,又让冯婶和莺时去卖了家中囤积的香料。然后她加快动作雕磨卫瞻的扳指。
她不能让卫瞻起疑,偶尔还是会去不二楼,不过却只是接一些简单的小单子,甚至不接单。
当她终于将卫瞻要的扳指雕完,并没有立刻交给卫瞻,而是放在小石头那里。又过了三日,她才让小石头带着那枚扳指送去给卫瞻。
卫瞻看着门口的小石头,面不改色地问:“她没有亲自过来?”
“是。”小石头咧着嘴笑,“我们姑娘今儿个接了个急单,就不能亲自过来了!不过她说了,您要是有哪些地方不满意告诉我就成,我会都记下来,拿回去让她再……”
“砰——”
小石头的话还没说完,卫瞻关了门。他转身走进屋内,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椅子,径直走到床榻,随手将小盒子往床上一扔,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。
半晌,他捡起扔到一旁的小木盒,推开搭扣。
——盒子并没有被推开。
卫瞻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拇指。拇指直直的,没有丝毫弯曲。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抬起的右臂无力地垂下去。更可怕的是,他没有知觉。
他随手拿来床头抽屉里的匕首,在右臂上划了一道。黑色的血液流出来,染脏了雪衣。然而,他并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。
卫瞻的心沉下去。
他立刻起身,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,把右手放在膝上,然后运功逼迫体内阴阳咒的邪魔之力。
因为药蛊的缘故,药物的作用对于他来说几乎没有效果。他坚信世间本无邪功,在于练功之人。如训马,再偏邪的功法都可以被人炼化,只要人的意志和力量足够强大。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将这邪门的阴阳咒变成可控制,而不是凭借药物或其他外力将体内练了多年的阴阳咒驱至体外。
效果自然是有的。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的体内力量在变强,他也可以控制那股邪力,使其为他所用。而且自从他可以控制这股邪力,他亦许久不曾再失去神智般发作。
但是,他虽然可以控制了体内绝大多数的阴阳咒邪力,却仍有一小部分是他暂时无法压制的,只好暂且驱至右臂,天长日久每日炼化,总能尽数消磨为己用。
“让之,你好好学这功法,日后必然武为第一,无人争锋。母后会以你为骄傲……”
眼前浮现皇后的眉眼,卫瞻眼眸不安转动,体内的功力忽然紊乱。他睁开眼,一口黑血吐出来,染脏了身上的缎衣。
卫瞻大口喘息了几声,额上已沁满了汗水。他略显疲惫地拿来帕子擦了额上的汗水,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色如漆磨的右臂,稳了稳心神,重新打坐运功。
又过了两日,卫瞻忽然发现霍澜音并没有再去不二楼。她并非每日都去不二楼,但是每隔三日左右,总要去一趟。
卫瞻算了算,她已有五日不曾去过不二楼。
“不对劲……”
卫瞻顿时变了脸色,赶去冯家。他推门,院门是锁的。他连敲门都懒得,一脚将院门踹开。老旧的木门晃了晃,差一点脱落下来。
冯家一家四口从屋里出来,见到卫瞻,并没有太过意外。
“人呢?”卫瞻沉声问,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“梅姐姐早就走了。”小芽子说。
卫瞻皱眉,已然知道小狐狸又溜了,顿时火冒三丈。
冯叔开口:“梅姑娘离开的时候交代过,她说你一定会找来。她让我们带话给公子——她说她在丰白城住了半年,想换个地方看看风景。至于人去了哪里,她自己也没有确定,路过哪座城觉得舒心,便停留下来。所以公子不必问我们,我们是真的不知道。梅姑娘还说公子是心地善良之人,必然不会迁怒无辜。”
卫瞻的手握成拳,愤怒在胸膛咆哮。哈,必不会迁怒无辜?当真走了也怕他伤害冯家一家老老小小!
卫瞻深吸一口气,盯着霍澜音住过的房间,愤怒地转身迈出院子。他一拳砸在小院门外的一棵垂柳,不知年岁的古老垂柳粗壮的枝干一下子断裂开,大树轰然倒塌。幸好是朝着街道的方向倒去,倘若是朝着冯家的院墙倒去,定然能将院墙砸倒。
小芽子吓得缩了缩肩。
冯婶把小女儿揽进怀里,摸摸她的脸,温声安慰着:“芽芽不怕,没事儿的。不怕不怕哈……”
卫瞻立在倒塌的垂柳旁,紧紧握着拳。拳头上不知怎么被划破,一滴滴鲜血滴落。
她居然又逃了,再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了。她当真厌恶他至此?
旁边院落的院门被人从里面推开,王景行循声走出院子,又诧异又焦急地望向倒地的垂柳,然后才看向卫瞻。
“她去了哪里?”卫瞻声音沙哑,眼白逐渐泛起红丝。
“谁?”
王景行茫然。他对上卫瞻想要杀人一样的目光,又看向隔壁冯叔一家。他疾步走进冯家院中,急急问:“我表妹离开了?”
冯叔点头:“梅姑娘五天前就走了。虽然我们一家人都想梅姑娘一直住下来,可她执意要走,我们也不好太过阻拦不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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